黄(皇)帝爷爷:
我也不知你是男是女,多大年纪,不过听我们安之(置)区的组长说,你是个神仙一样的人,我就想和你说一句谢谢。
跟着爹娘从家出来,一路都没有吃喝,我也不知道饿了多少天,反正我到了此地就发热了,一个哥哥给我扎针医治的,过了七八天,我回到父母身边。
我要告诉你,这里吃的是白米粥,没有沙子和稻壳的白米粥,我从小就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,我爹说这哪是逃难啊,简直是过来享福了,他说都是黄(皇)帝好,清平县的老爷,就是听了黄(皇)帝的话,所以才对我们百姓好。
谢谢你,希望你以后天天有白粥喝!我叫张小闹,是河西村的人。
随后一篇,说得更加让人琢磨不透。
皇帝好:
我叫狗剩,爹说了贝(贱)名好养活,这次能来清平县逃难,比之六年前,简直是天天(壤)之别,六年前我的姑姑、舅舅和一个哥哥都死了,不是饿死,是在城外病死的,不过那时候我还在娘亲的肚子里。
爹爹说,整个城门前都是尸体,到处都是,爹爹将大肚子的娘亲,藏在一个地洞里面,一家人就吃着一点儿蒸饼,还有竹鼠活过来的。
我想替爹爹说,你选的官也是好官,谢谢你,你是好人!
对了邻村的张凡一家得了鼠疫,路上爹让我离他远点,他们一家差点儿死了,不过到了清平县被一个哥哥救了,人没死昨天还跟我打仗来着,我想让皇帝把他关起来,他总是欺负我。
......
随着张辅龄接着看下去,每一篇手书都让他眼眶发酸,这文章......不对这几句话算不上什么文章,可是句句戳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。
看了近半个时辰,张辅龄再度抬头,一贯冰冷的表情已经松动。
“这万民书中,孩童的话是他们自己写的?”
那为首之人赶紧叩头,“回大人话,城外为了安置这些灾民,有很多城中的读书人出去教化,这些都是他们这半月所学。”
“好,教化有功啊。”
张辅龄点点头,能看出,这些孩子似乎只是刚刚开蒙,示意侍卫,将这万民书收好。
转身看向这些灾民,张辅龄抱拳行了一个大礼。
“我张辅龄祖籍就是清平县,今日所见所闻,让张某汗颜,这些万民书,还有你们的心意,张某会上达天听,禀报给皇上,各位早些准备回乡,保住性命,重建家园,有人才有一切。”
此言一出,那些灾民全都跪下了,这个张大人完全抛开自己的身份,只是当自己是清平县的一个旧人,这是何等胸怀?
众人纷纷起身,朝着路边围观的乡绅和百姓不断作揖,这才缓缓退出去。
刘仁礼紧抿双唇,刚刚他差点儿落泪。
没想到这些灾民能如此做,一个两个人有这样的举动不奇怪,可是所有人写出那样一大卷,真的太震惊了,一瞬间觉得自己去济南府所遭遇的一切,都非常值得。
刘仁礼收拾一下心绪,这才抱拳看向张辅龄大人。
“张大人,一路多保重,那二人的尸身怕路上腐败,这里是验尸的记录和图册,以及那两枚毒镖。”
说着,赶紧示意身侧的魏县丞,将东西奉上。
张辅龄点点头,接过盒子。
“送君千里终须一别,你们回吧,我们这就启程。”
刘仁礼点点头,他行动不便,并未行大礼,张辅龄也不是拘小节的人,迈步上车,随行的侍卫甩动马鞭,一行人出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