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鹏不得不承认,女性的视角,有的时候的确有其不同于男性的独特,高英所提出的问题,他就从不曾考虑过。
他略显疲惫又不失威严的目光,缓缓扫过众人的脸,那一张张与他一样透着倦容的脸上,同样写着他们对高英所提问题的意外。
王鹏朝着高英微微颔,示意她不要停下,继续说下去。
“从詹思芸喜欢写日记和备忘录来看,她不仅是一名逻辑思维强的检察官,在生活中她更是一名心思细腻而执着的普通女人……”
季定邦这时突然朝高英点了点,带着些激动的语气说:“你这么说,我想起一些细节!”他略略有些兴奋的眼神,就像在丛林中现猎物的豹子,“我仔细翻阅过她的日记,其中大部分的内容都是记载史云彬饮食起居的,哪怕史云彬被‘两规’后,她虽然不能再如过去直接照料观察,她还会写下在过去的同一天里,史云彬会吃什么、穿什么,甚至会出现怎样的微恙!”
“詹思芸对史云彬有着非比常人的深厚感情!”邵凌云目光炯炯地看向王鹏。
“不错!”季定邦继续兴奋地说,“这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明知史云彬有严重的问题,仍旧不遗余力地上窜下跳为他积极运动,不惜动用这些年敛财所得,花费巨资去买通各种关系!”
高英这时却朝着季定邦泼出一盆冷水,“这个案子的关键不是詹思芸,就算我们知道她对史云彬用情很深,却并不一定能籍此让史云彬开口,除非……”
“除非史云彬对她有同样深厚的感情?”王鹏接道,“如果他没有詹思芸一般的心思,那么谁又能打动他呢?”
季定邦这时已经完全扫去脸上的阴霾,高英的这盆冷水于他似乎只是一剂清新的甘露,他信心实足地说:“我认为,史云彬对他妻子有同样深厚的感情!”
“为什么?”王鹏与高英、邵凌云同时把目光投向他,问出心中的疑问。
季定邦说:“史云彬的父母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双双饿死,他与姐姐失散后一个人流落到天水,被詹思芸的高知父母收养。他们一起度过青梅竹马的下乡岁月后,又在恢复高考后一同考入政法大学,又一同分配到天水工作。他们确认恋爱关系后,曾遭到詹思芸父母的强烈反对,认为他们作为法理上的兄妹,一旦被外界知道他们恋爱,詹家这样的书香门第会从此成为世人的笑柄。但是,完全陷入爱情不能自拔的詹思芸,根本不理会父母的阻挠,二人分别在单位入了集体户口,然后由各自单位开具介绍信去登记结婚了。”
高英点点头说:“这些情况,过去确实有听厅里的老同志讲起。但是,由于绝大部分人没有亲自见证他们这段爱情,所以也不排除这是他们为自己脸上贴金的举动,因为一般人都不会太愿意拿着自己的感情到处宣扬的。”
“那么,这些到底是真是假呢?”王鹏问。
“是真的。”邵凌云肯定说,“我接手他的案子后,对他的情况进行过全面调查,有关他们夫妻这段婚姻的来龙去脉也进行过核实,与季主任说的情况基本一致。是我当时疏忽了,根本没想到要从他们的感情方面做做文章。”
季定邦立刻摇头说:“即使你当时想到,也起不了多大作用。”
“不错。”王鹏说,“詹思芸当时全部心思都扑在怎么帮丈夫脱罪上面,她根本不会配合我们做史云彬的思想工作,而史云彬,只要知道自己的老婆自由地生活在外面,也就不可能主动交代自己的问题。所以,现在詹思芸自身问题显露出来后,才真正给了我们一个机会!”
有了查办的思路,王鹏与所有成员开始商量具体的谈话步骤,包括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细节,这一次他们都提前做了设想。
连续奋战几个月,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身体对他们的抗议,但当新的希望出现时,他们全然忘记了身体带给他们的倦怠,用大脑调动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抵抗一**袭来的疲倦。
当晚十一点,在统一思想的基础上,详细的谈话方案终于形成,在确定具体参与谈话的办案人员时,季定邦突然像江一山那样当众立下军令状,如果这一次他再不能完成办案任务,就主动辞去监察三室主任一职。
散会之后,王鹏特意叫住季定邦,“定邦,这个军令状不该由你来立的!”
“厅长,您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立这个军令状?”
王鹏在季定邦因为睡眠严重不足而显暗青色的脸上,看到一抹浓重的愧意,他心头微微一动,却微笑着说:“我只知道,你这道军令状一旦立下,整个监察厅的目光都会监督你的工作!”